杨刚的很多作品具有复数性--一副作品往往由多幅融合而成，一中有多、多中有一。就现存作品观之，复数性表现为四类情况。

　　第一类是拼贴性作品，譬如《都市的脸》《雅加达亚运会印象》《巴黎音乐会》等。《都市的脸》作于1996年，乃杨刚携照相机，遍游北京城，广觅都市景物似脸者，如京剧脸谱、米老鼠、车灯、垃圾桶、门环、车灯等，拍成照片，复精心选择，将多幅拼贴为一图，名《都市的脸》，以研究北京城市的状态与变迁。该作中西、古今要素皆有之，夫物芸芸，乃憧憧往来、朋从尔思之象。

都市的脸，1996年

　　《雅加达亚运会印象》作于2018年，当时杨刚画了百余幅关于中西运动员的水墨作品，比赛涉及球类、游泳、武术、射箭等，绘画形式为水墨或丙烯颜料，有书法“水、土、风、火”，有的径画在报纸上（时代讯息出焉），杨刚拣选后在电脑中做了拼贴。亚运会，多国竞争，百舸争流， “印象”必然纷纭，一图不能尽之，于是多图，多图不能一之，于是拼贴成一幅作品。

雅加达亚运会印象，2018年

　　《巴黎音乐会》亦作于2018年，杨刚观毕新年音乐，拾起手边报纸，兴之所至一时创作多幅作品，有指挥、歌者、提琴手等，人物或高歌、或沉浸于音乐世界，亦以电脑做拼贴效果图，美轮美奂、精彩纷呈的音乐会如在目前，一场历时性的音乐会通过共时性的画作进行了表达。

巴黎音乐会，2018年

　　2021年，筹备中国美术馆“自由长旅--杨刚艺术展”期间，我们打印了杨刚所做效果图，提出希望这两幅作品参展。当时，中国美术馆尚因不是原作而提出异议，经过解释，方同意纳入此两幅作品。《都市的脸》《雅加达亚运会》《巴黎音乐会》，由多幅照片或作品拼贴而成，复数性一目了然。杨刚并非为了形式而形式，乃内容之需要，因都市之面貌、冬奥会、音乐会本即多面。

　　第二类是长卷作品，代表作为杨刚研究生毕业创作工笔重彩《迎亲图》。长卷具叙事性，适合描述大场景。1973年，杨刚中央美院附中毕业后主动赴锡林浩特文化馆工作，1978年考为中央美院研究生，在锡盟的5 年，他入贝子庙临摹壁画，与当地工笔画家包世学等切磋，随同乌兰牧骑深入草原写生，于是工笔大进，1975年创作的《到政治夜校去》入选当年全国美展，在内蒙古乃至全国都颇具影响。考入中央美院后，叶浅予等老先生鉴于杨刚有工笔基础，遂将其分到刘凌仓先生领衔的工笔组。杨刚读研期间，叶浅予先生等开始推动中央美院教学改革，打破西画一统局面，重视中国传统绘画资源。风气所及，期间杨刚沉浸于古画临摹，赴敦煌、永乐宫等观摩临习，研究书法等，阅读传统经典，知识结构悄然改变，亦中亦西端倪已见。杨刚毕业创作题材聚焦于日常生活“婚礼”，叙事手法借鉴《韩熙载夜宴图》等，采长卷方式，展示一个完整场面。《迎亲图》规模为36cmX542cm，分四个单元：客从远方来、新娘别慈母、宴罢归旗动、余兴满山川，叙述了婚礼始终的过程，纪录相关礼仪，渲染欢快氛围等，是八十年代宏大叙事到日常生活叙事转型期代表性作品。

迎亲图之一客自远方来

迎亲图之二新娘别慈母

迎亲图之三宴罢归旗动

迎亲图之四余兴满山川

　　第三类是三位一体或四维一体类作品，如《三种婚礼》《四世人马图》。《三种婚礼》切问近思、观我观世，描述杨刚和董老师的三种婚礼--传统婚礼、西式婚礼和现代婚礼。婚礼之变关乎生活世界根本性变化，杨刚以此演绎清末以来“三千年未有之大变局”之状态，我将此作称为“通三统”之象。《四世人马图》四合一，描述远古时代、古代、游牧时代和现代人马关系，变者为不同时代人之服饰与形态，不变者为人马之间难舍难分密切关系，此作提纲挈领，可谓杨刚人马画总纲和提要。内容上或三而一，或四而一，叙事形式上或横向（《三种婚礼》），或竖行（《四世人马图》），是具有历史大视野的作品，是研究世变之大作品。

三种婚礼，67x160cm， 1996年

四世人马图，2002年

　　第四类是表现动态的作品，譬如《冲向终点》。这类作品好比动画片，呈现为一副作品，实则由多幅作品支撑。《冲向终点》描述特殊状态--自行车比赛冲刺，以静止画面表现动态场景，甚至高速行驶的自行车车轮的转速都恍惚地表现了出来。

​冲向终点，2012年，81x76cm，水墨

　　杨刚作品多面，今拈出“复数性”这一概念，稍稍论之，以窥其作品风貌。

　　刘涛   2022年5月23日